军旅作家触电亮的是双刃剑

近年来，由于主旋律需要和市场拉动，一大批军旅文学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相当多的军旅作家涉足影视剧创作，如朱苏进的《康熙王朝》《我的兄弟叫顺溜》；兰小龙的《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江奇涛的《汉武大帝》《亮剑》《人间正道是沧桑》；柳建伟的《突出重围》《惊涛骇浪》；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高地》《特务连》；王海鸰的《牵手》《中国式离婚》《大校的女儿》；朱秀海的《乔家大院》《军歌嘹亮》；石钟山的《 燃烧的岁月》《幸福像花儿一样》等等。一方面，这提升了当代中国影视剧的品质，带动了军旅文学的繁荣；另一方面也提升了军旅作家的影响力、知名度和生活质量。但是，对于军旅文学创作，作家作品的影视化恰恰又是一把不得不警惕的“双刃剑”，在收获了市场的同时也斫伤了作家。

首先，我简单梳理一下影视化大潮中当红军旅作家的基本状态，大致有四种情况。一种是过去的优秀作家，现在不再从事原创，而是甘当“二传手”，将别人的小说改编成剧本。第二种情况就是所谓的“套写”，作家自己写剧本同时出同名小说。或先出剧本再改小说；或瞄着电视剧去写小说。第三类是专门做电视剧写手。这些人在小说创作中本来仅处于二三流水平，但是适合写电视剧。第四种情况是专心写小说，不触电。如徐贵祥，他的长篇小说每一部都卖了影视版权，动辄几十万，但他自己从来拒绝亲自操刀改编。

然后，我们来看看作家是怎样走向电视剧的。第一肯定有钱的诱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密码等信息。文学创作一般以字数计稿酬，千字差不多一二百元钱。就算按版税也就基本在10％左右。而电视剧则是按集论价，万字左右一集，名家稿酬一集多的十万八万，少的也有二三万，而且一写就是二三十集、三四十集，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第二个层次是所谓写作的“成就感”。我就不止一次听名编剧朋友们真切地谈他们的感受，比如晚饭后爱在街上转悠，因为什么呢，因为那时正热播他的电视连续剧，他喜欢跟在路人背后听他们的评价，喜欢看人们匆匆忙忙往家赶去看电视的兴奋劲儿。电视剧就是这样，它是一种能够即刻兑现名利、马上听到掌声的高回报创作劳动。文学创作就不一样了，它的写作过程是孤独、寂寞的，即使经过出版进入市场后，你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及时得到读者的反馈，经过了影视成就感强刺激的作家已经很难坐得住文学创作的冷板凳了。第三个层次，就是艺术理想的追求了。朱苏进就曾大量研究美国、日本电视剧，想提升中国影视水平，将电视剧做成艺术经典，现已成立了工作室，业绩不错。

或问：在文学创作和影视的矛盾之间，难道作家就不能取中或者“双赢”吗？答曰：很难。首先，因为两者的价值取向不同。影视剧制作是工业化产品，它遵循的是商业原则，一切以市场效益为判断标准，简单地说就是要追求收视率。情节、悬念、暴力、 ，是影视剧的“潜规则”，“金钱”是文化市场最有力的操纵者。而纯文学创作呢，它是一种心灵的敞开，一种灵魂的飞扬，是作家对人性、人情、人世间的真善美的讴歌与亲近，对假恶丑的拷问与鞭挞，是个体生命对自然万物四季轮回的细腻感受、独特体验和完美表达，是不带世俗功利、甚至是没有“目的”的精神活动。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文学创作和影视剧制作的内在差异性。

其次，它们对写作者的要求也不同。影视剧是一个多行当多专业多部门共同参与的综合性艺术，文字创作只是很基础的一部分工作。目前影视圈从业人员的素质良莠不齐，而且并不重视编剧的作用，只把它看做是从属地位甚至打工地位，只要你能编出吸引观众眼球的故事就行。为了吸引眼球，就可能先是“跟着感觉走”，然后是跟着“感官”走，最终是往“下半身”走。再说到基本元素，纯文学创作讲究意境、氛围、心理刻画、环境描写、性格塑造等等。当然，电视剧也有语言要求，比如人物对话要精彩，但那更多是为了情节展开，交代故事，设计悬念，要一环扣一环；而纯文学写作又可能重在心灵挖掘。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严重一点说，长期的电视剧写作对作家可能是有害的，最终导致对作家艺术品质和艺术才华的腐蚀。有作家说他先写几部电视剧赚些钱，然后再安心写小说，美其名曰“以文养文”，这其实是自欺欺人尽管欧洲人已经同意迈向此改革目标的第一步。一旦尝到了电视剧甜头是很难收手的，只会越走越远、越陷越深（如朱苏进上世纪90年代初说要回到小说，90年代末宣称不回来了）。还有的作家将小说和剧本一起套写，希望两不耽误，这看似两全其美其实是一厢情愿。小说的结构和剧本的节奏不一样，小说的语言和剧本的语言更是两回事，写惯了故事大纲和分镜头剧本的笔又怎么能写出好小说来呢。

（：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