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诞的世界中努力活着的

民进党发言人林右昌昨天在会中表示 高尔泰的文字，明显带有一种苍凉的况味，读来有种苦涩的味道，但并不悲观，因为他没有在精神磨难和肉体磨难中绝望，他觉醒的个体意识，始终没有被群体意识压倒，他一直试图用理想主义的精神价值，去照亮历史无序后面的黑暗。这本《草色连云》，是他最新出版的一本散文集（中信出版社），依然是纯净的笔调，讲述着自己从鲁迅所说的“地火在运行”穿越到海德格尔的“澄明之境”的过程。 读高尔泰的文章，无论是前几年的《寻找家园》，还是这本《草色连云》，都没有丝毫的功利色彩，就是一种纯净、朴素的表述，他并不想营造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他所要做的，就是忠实地记述，客观、公正、持平，是一种单向度的书写。关于写作，高尔泰提到了王国维的“不隔”境界，即没有典故、没有藻饰，也没有感叹号和可有可无的字。因此，我们在读高尔泰的作品时，不会产生疏离感，亲切、朴素，带着我们走入唯美的境界，也能唤起我们的深思。高尔泰自身的经历，就是一场荒诞之旅，存在主义哲学认为这个世界是荒诞的、无意义的，但它更关心的是人对于这个荒诞的、无意义的世界的态度，高尔泰的写作，至少能让我们明白：在荒诞的世界中努力活着，这本身就是有意义的事。哲学发展到今天，已经走入困境，从苏格拉底到尼采，再到维特根斯坦，路越走越荒凉，直到四顾无人、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理想主义者，在绝望面前，依然保有战斗的勇气，试图在遍地泡沫中突围出去，高尔泰承认现实的困境，但他并没有绝望，“月冷龙沙，星垂大漠，一个自由人，在追赶监狱。” 一个写作者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文精神和道义良知，可叹的是，当下文坛，人文精神严重缺席，道义良知已经退场，理想主义旗帜已经不再飘扬，在弥漫着铜锈气息的所谓“文坛”，作家们随着大众一起堕落和狂欢，他们高唱着“人歌小岁酒，花舞大唐春”，让人想到了美国媒体文化研究者尼尔波兹曼的那句话：“一切文化内容都是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而且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致死的物种。”高尔泰对当下娱乐至死现象十分痛心，他悲叹道：“四十年来，本该作为社会脊梁承担道义、监督批评使命的独立知识分子阶层，已经基本不存在，或者不起作用了。”因此，他的写作，才会有一种使命感，代表着一种独立的人文精神、一种鲜明的道义立场。 高尔泰的写作，是慢工出细活，那本《寻找家园》，他写了十多年；这本《草色连云》也写了好几年。作为一个美学家，他的骨子里有着强烈的精品意识，对于那些所谓的高产作家，他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一些作家很自豪一天写了多少字几天写了一部长篇……我很惊讶：被作者如此对待的作品，可以是他灵魂的表现、心血的结晶吗？可以是人文理想的崇高诉求吗？” 高尔泰还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作家，不为虚名浮利放弃自己的坚守。美国一家出版社选定了着名翻译家葛浩文来翻译他的《寻找家园》，但当高尔泰看完译本后，认为葛浩文随意性的改动，破坏了原作的美感及历史意义，便拒绝了葛浩文的译本，另选择了两名译者。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很不识抬举的一件事，因为借助葛的大名，他的作品会产生更大的影响，但高尔泰却不为所动，他坚定地表示：“流亡中写作，字字艰辛。竟被如此糟蹋，说惊讶已太温和。” 高尔泰去国怀乡二十多年，“漂流之苦，首先不在失落，而在于同外间世界文化上的隔膜。”这本《草色连云》，亦是他漂泊心迹的记录，让人想到丹麦文学批评家勃兰兑斯的话：“我们仿佛看到作家及其作品出现在一道颤动的亮光之中，他们的脸色苍白而严肃，他们的感情的迸发表露了这种情绪，在这里面人们可以感受到激发人心的力量。” （实习：王谦）